麦子勾头的时候,端午节也就不远了。这时,我们一帮男孩子,开始缠着姐姐编蛋网,好在端午的那一天,盛满咸蛋、四处招摇。我们每天掰着指头数着:十二天、十一天......盼望着端午节早日到来。
父母们会抢在端午节的前几天收完麦子,赶在节前磨出新鲜的面粉,因为端午节那天,家家户户都要做上几笼新麦的包子,庆祝端阳。
临近端午节,新面粉如期的磨出来了,这时,父亲就抽出空儿去赶集,他要买一些端午节的必需用品:食糖、雄黄炮、绿豆糕和肉,有时也会带回一把粽叶,好在端午节那天包上一些粽子。
端午节的前一天,父母通常会提上糕点和两斤肉,去看望姥姥和奶奶,祝他们太平安康。碰上这一天我们正好放假在家,他们一定会带上我们同去。这一天,父亲也会打发我们去后山采一些艾蒿和粑叶回来,备着端午节的那一天用。这种粑叶,其实是一种叫铁菱角的灌木的叶子,叶面呈心形,大的一片叶子能有成人的巴掌大,在端午节这天,村里人习惯用粑叶替代蒸笼的垫布,用来蒸包子。粑叶蒸出的包子,不仅方便拿,还会有一种特殊的清香,诱人味觉,沁人心脾。
吃过晚饭,父亲就安排我们从坛子里掏出泥乎乎的咸鸭蛋和咸鸡蛋,洗净了,方便明天煮,他则忙着和发面,准备明天做包子的原料。
端午如期而至。天还没亮,父母早早的起床,揉面,包粽子,煮咸蛋,蒸包子,忙完这一切,天已经放亮,这时父母赶紧催促我们起床。
闻着蒸笼里那透着新麦的腥香和叶儿的清香的包子,我们的食欲迅速提了上来。顾不得包子还喷发着滚烫的热气,我们用筷子扎起一只,闻了又闻,嘟起嘴吹吹,理出牙齿小心翼翼的咬上一口,赶紧吸几口冷气降温,再用舌尖反反复复的搅来拌去,细细的品位这一年一度的端午的美味。
乘我们忙着吃包子、吃粽子的档儿,母亲把煮好的咸蛋捞进盛满凉水的盆里,为我们的下一个环节做好了准备。
吃罢包子和咸蛋,我们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蛋网,挑两三个壳厚头尖的咸蛋,出门找伙伴们撞蛋,比比谁家的蛋大、谁家的蛋壳更硬。不消一个小时,大家蛋网里的鸡蛋,不是皮裂就是壳破,有的甚至蛋白都撞得破残了,这一定是撞蛋时被人用指头暗算。有撞过一圈却丝毫无损的“铁蛋”,也会被蓄意长久的伙伴抓一颗小石子儿突然的袭击敲碎,这时,大家你追我我追你的疯着闹着,抱成一团,笑声一片,直到大人们喊“吃午饭了吃午饭了”,大家才依依不舍的拔起腿各自小跑着回家。
吃过午饭,母亲给我们胸前挂上一个小香囊,父亲拿出几天前买回的雄黄炮,拉着我们在床下、门后以及一些旮旮旯旯的角落里熏雄黄,又指导我们在门前挂起新鲜的艾叶。父亲说,熏了雄黄炮、挂起艾蒿,蛇妖鬼魅就不敢近人身了,就可以避瘟驱邪、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过一年。
端午的一些老传统,都已被新观念冲击得荡然无存,孩子们不再稀奇吃包子咸蛋,也不稀罕插艾蒿和熏雄黄炮,端午不再像以前那样期盼和热闹,这端午的趣味,只能从记忆里找寻了。
后记:中国的传统节日,一般与神有些多多少少的关系,作为唯物论的我们不大相信,但有时身边发生的一些怪异现象又无法用科学解释。我从呱呱坠地到成家立业,又平平安安的醉活了这么些年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以前在端午节所做的努力,以致被神明庇佑到现在。